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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80章 常叨擾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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難道為了幫她, 衛持竟然想出一個這樣糟糕的主意。

不但糟糕,聽起來還有點蠢。

瞬間明白了薛寶兒話裏話外的嫌棄,衛持笑著摸了摸她的頭:“往日邊疆無事, 即便中了武舉也不過是在京營或五城兵馬司混個閑職,有點關系的, 可能謀個外放的武官,到地方去撈點油水, 軍功是想都不要想的,更別說封妻蔭子了。”

如今關外的韃子結了盟, 甚至選出可汗來, 戰事恐怕一時半會兒停不下來。

有戰事就有軍功,仗打得越大, 軍功就越多,想要分一杯羹的人自然也會多起來。

誠如安寧所言, 往年可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報考武舉。

同科舉一樣,武舉也要請師父教習弓馬騎射。走科舉之路尚能進學堂學習,武舉並不熱門,基本沒有學堂教, 師父也少得可憐,束脩卻高得驚人。

所以武舉多出自世代簪纓之家,或有志於廟堂的武林世家,平常人家是很難供出來的。

有能力報考武舉的人本來就少, 偏武舉的選拔流程參考科舉頗多, 還要經過院試、鄉試和會試三個環節, 一層層篩選下來, 到了會試可不是就沒個人了嗎?

今年的會試更離譜,居然只有十幾個人參加, 都快把武選司給愁死了。

所以衛持擬聖旨的時候,特意說明此次恩科是專門為西北戰事選拔人才的,事出緊急,只要通過兵部武選司的初篩,就可以直接參加會試,代價是根據不同情況收取一些費用。

已經參加過會試的,補考一門,收取五十兩銀子的捐官費。沒有參加過武舉考試的,每考一科,需繳納一百兩銀子的考試費用,六科全考完需要花費六百兩。

再加上初篩的六百兩,考取武舉需要花費白銀一千二百兩。

會試從兩次考試變為一次,由一人一考,變為十人組考,考場設在京營的校場,主考官由兵部官員升級為安國公和忠順王。

“一千二百兩?”聽衛持說完,饒是在富貴窩裏長大的薛寶兒也驚呆了,“會不會太貴了些!”

要知道許多平民百姓窮其一生都賺不到一千二百兩銀子。

薛蟠大笑:“但凡有點功夫傍身的,誰又能窮到哪裏去?光是請師父學功夫的銀子,也比這個多多了。再說西北要打大仗了,等有了軍功混個小官當當,區區一千多兩銀子又算得了什麽?從來都是富貴險中求,舍不得孩子套不著狼!”

安寧墻頭草似的隨聲附和:“就是就是,別說軍功了,若放在平時,你想花一千兩銀子見見安國公和我爹,你看他們有時間見你沒有?”

敢情還有明星效應。

薛寶兒忍笑:“那哥哥報名的時候,人多嗎?”

“不知道,沒看見。”薛蟠道。

???

見眾人齊齊望向他,薛蟠有點不好意思地撓撓腦袋:“聖旨前腳才到,我就第一個報了名,聽說湊齊十人才能上校場,就叫了九個護院過去湊數,把十個人的錢都交了。我交完銀子就走了,沒看見其他人。”

“……”

“六千兩銀子,你都交了?”這回安寧也有點肉疼。

薛蟠支支吾吾地:“是……一萬二千兩,我把兩場都交了。”

“……”

還好薛家護院的功夫個個不差,一萬多兩銀子也不至於損失太多。

薛寶兒這樣安慰自己。

眾人都是一陣肉疼,薛母卻覺得還好,至少銀子用在了正道上,總比便宜青樓和賭場好吧。

往年薛蟠出去閑逛,銀子花得跟流水似的,一萬兩扔下去都聽不見個響兒。

眼見薛蟠走了正道兒,薛母格外歡喜,笑著留衛持和安寧用午膳。

衛持卻哪壺不開提哪壺地道:“聽說忠順王妃正在王府大宴賓客為郡主挑選儀賓,想來郡主不方便留下用午膳吧。”

安寧警告地看向衛持,誰知薛蟠在旁邊好奇地問:“什麽是儀賓?”

衛持好心給他解釋:“就是夫婿的意思。”

安寧:“!”

薛蟠:“!!!”

薛蟠怔了怔拔腿就往外走,嘴裏還嚷嚷著:“出了這麽大的事,怎麽沒人知會我一聲!”

安寧見狀忙追了出去。

薛蟠一走,便沒人陪衛持去外院用午膳,用膳的人太少,也不好分男一桌女一桌了。

“你故意的吧?”趁薛母不註意,薛寶兒小聲質問衛持。

衛持則假裝沒聽見,対剛剛緩過神來的薛母笑道:“他們都有事要忙,我剛好閑著,我留下陪您用午膳。”

薛寶兒:“……”

午膳是意料之中的豐盛,飯桌上還破天荒地擺了一盤紅燒黃河鯉魚,衛持只是看了看,並沒動筷子去夾。

“準備得匆忙,也不知世子,哦不,監國大人喜歡吃什麽魚,廚房的人說春天吃黃河鯉魚最應景,便買來做了。”薛母戰戰兢兢道。

她還是有點怕衛持。

“今後恐怕會常來叨擾,太太喚我衛持便好。”衛持並不說魚的事,也再沒看那道菜一眼,轉而道。

薛母一怔,看向薛寶兒,薛寶兒也不明白衛持為什麽忽然這樣說,也懵懵懂懂擡頭去看他。

衛持瞧著眼前白瓷般的小娃娃,心裏一陣嘆氣,不由羨慕起薛蟠和安寧年歲相當來。

別人是有情就能成眷屬,他卻還要等好幾年。

他的小姑娘什麽時候才能長大啊?

薛寶兒就這麽被衛持瞧著,臉忽然沒來由地紅了,忙垂了眼瞼認真吃飯,再不敢看対面。

衛持適時收回目光,自來熟地給薛母和薛寶兒都布了菜,才笑容溫和地解釋起方才的話來:“承慧鄉君陪了長公主小半年,乍然離開,長公主難免掛懷,便吩咐我時不時過來替她看看承慧鄉君。”

又拿長公主做擋箭牌,薛寶兒心裏甜甜的,還是忍不住腹誹。

當初薛寶兒離家,薛母幾天幾夜沒合眼,竟然很能理解“長公主”的心情,便客氣道:“那你以後常來,愛吃什麽提前跟我說,我讓人去準備。”

大約是衛持和煦的笑容演得太過真實,也可能是他太會說話嘴太甜,專撿薛母愛聽的說,一頓飯吃下來,薛母待衛持就如薛蟠一般隨意親切了。

薛寶兒不禁抱著湯碗感嘆:這套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事,她也很想學呢!

本以為衛持說的“常來叨擾”是一句客氣話,結果一個多月下來,薛母發現衛持還真是個實心眼兒的孩子。

說常來叨擾,就真的天天都來,還不分早晚。

有時候是一大早,她還沒起床,就聽說衛持怕打擾她休息直接去了薛寶兒的院子用早膳。

有時候是午後,她一覺醒來,有下人來報,說衛持怕打擾她睡午覺,就在薛寶兒的院子裏用了午膳。

大多數是半夜,她早已睡下,第二日才有人回說,衛持在薛寶兒的院子裏吃了宵夜,薛寶兒留他在客房歇息,早晨同薛寶兒一起用過早膳人已經走了。

還……真是個細心體貼的孩子呢。

相比安國公府,薛家離皇宮要遠得多,衛持在皇宮處理政務,應該很忙吧,還要抽時間過來替長公主看望薛寶兒……

薛母是過來人,早就明白了衛持対薛寶兒的心意,心裏的那點難受漸漸消失殆盡。

易得無價寶,難得有情郎,只要衛持真心対薛寶兒好,她也懶得管了。

薛寶兒這段時間仿佛又回到了長公主府,幾乎每天都能見到衛持,只是時間有些尷尬。

有時候被他堵在被窩裏,羞得滿臉通紅,那家夥就涎著臉賴在內室不肯走,就這麽瞧著她起床、更衣、梳洗,偶爾還會把鶯兒和香菱她們打發出去,親自服侍她。

有時候她還在午睡,那家夥也不管屋裏有沒有別人,就坐在床邊打瞌睡,直到她醒來。

後來薛寶兒索性在外間臨窗的大炕上午睡,在炕中間放一個小炕桌,桌上擺著茶水、點心、新鮮的水果和話本。誰知衛持吃飽喝足還不滿足,竟然悄悄梳洗過躺在炕幾的另一邊睡起午覺來。

有時候薛寶兒午睡醒來,就能看見衛持安靜的睡顏,也不打擾他,只拿了一把團扇坐在炕沿兒上給他扇風。

衛持似乎很難改掉夜貓子的本性,大多數還是在後半夜過來,薛寶兒那時多半已經睡了,院中小廚房的爐子上卻每夜都燉著雞湯、魚湯或是各種好克化的肉羹。

院子裏的下人們已經被他熬出了生物鐘,他不來鬧騰一通,夜裏都睡不安穩。

當然衛持対伺候他的人也很大方,幾乎每天都有打賞。

可總這麽熬著任誰也受不住,薛寶兒便讓人在耳房支了爐子,每夜只留一個人給衛持熱宵夜,夜夜輪值。

為了將影響降到最低,薛寶兒沒再讓衛持去客房睡,而是將外間臨窗的大炕騰了出來,就讓他歇在那裏,不管是吃夜宵還是用早膳,都近便些。

薛家這才消停下來。

這天,衛持難得有時間陪薛母用午膳,才吃完,忽然有小丫鬟跑進來稟報:“太太、姑娘、世子,二房的大爺和大姑娘來了!”

世子?

薛寶兒聽了只想笑,衛持要是繼續住下去,薛蟠家主的位置恐怕都要保不住了。

衛持放下筷子,朝她眨眨眼,一臉“成功打入敵人內部”的得意。

薛母聞言大喜,忙讓人把薛蝌和薛寶琴迎進來,自己也忙著起身出門去迎。

薛寶兒跟著起身,沒想到衛持也站了起來,隨著她走到門外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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